「路走到這裡，是我自然的選擇，也是被選擇。我必須走這條路，做很多別的導演不用做，也沒耐心做的事情。」曾執導《金枝玉葉》、《甜蜜蜜》、《投名狀》等多部膾炙人口電影的陳可辛，是華語電影圈最有影響力的人物之一。擅長文藝及喜劇片的他，人生卻像是一部曲折迂迴的劇情片，儘管如此，他形容自己何其幸運，才能踏上電影這條不尋常之路，就算執迷不悔，他也堅持走自己的路。
Text by 周子傑 Photographs by 蔡明宗 Images：courtesy of 甲上娛樂
對青春，以及對逝去那個時代最漫長的告別，便是對它不間斷的懷念。偶像一個個褪色消失，但那些青春時期許下的夢想，現在又被藏到哪兒去了？「原諒我這一生不羈放縱愛自由，也會怕有一天會跌倒。背棄了理想，誰人都可以，那會怕有一天只你共我」耳邊傳來Beyond的《海闊天空》，那首讓許多男人在深夜電台聽到時最有感觸的歌曲之一。無論是否已失去當初的理想，或者依然顛簸地走在那一條執迷不悔的路上，總免不了開始思索，究竟是我們改變了社會，還是這個時代終究改變了我們。「我希望《海闊天空》能讓觀眾在回憶中懷舊，在懷舊中成長，然後回味自己在成長過程中的改變」雖慈悲地看透了這一切，但卻不為所動地繼續走自己的路，透過影像，陳可辛讓我們看到了那一條路，自己的路。
走自己的路，做一個電影的夢
因為台灣電影發行商的堅持，原本在中國及香港都稱作《中國合伙人》的新片，過了個海峽被改稱作《海闊天空》。陳可辛表示尊重本地專業考量，不過他透露，內地片商其實原本也希望淡化「中國」色彩，甚至有人提議乾脆也叫做《海闊天空》，但陳可辛卻拒絕了。「我挺堅持要叫做《中國合伙人》，甚至更堅持一定要保留『中國』兩字。我覺得這部片的格局不只是講幾個人的故事，而是講整個改革開放30年，那是當中國面對外來價值觀時所經歷的改變，除了是整個中國的改變，也可能改變了我們這一代人的思維。」參加試片時，我都對結尾那場充滿民族主義情結的辯論有些不適應，感覺有點濫情，不過導演倒一點兒也不意外地告訴我，他很清楚那場戲會被批評，但他無所謂，「當一個大國崛起時，難免與另外一個大國產生衝突與矛盾，民族主義自然無處不在，那是真實發生在中國的情形，我們為何要去掩飾？」
為何要去掩飾？這個問題不只是陳可辛面對作品時所堅持的精神，也是他面對自己的人生一貫保持的態度。他在訪問中表示，《海闊天空》是他最「個人」的一部作品，因為他把自己的性格與經歷，完全投射到片中鄧超所飾演的角色「孟曉駿」身上。「孟曉駿是以我為原型的角色，他的祖父與父親都是菁英，自己也渴望成為菁英，所以無論如何都要出國留學。不過，他空有菁英的心態，卻沒有那個身分，回到國內是因為在國外受挫，但卻依舊不改其姿態，讓他做起事來野心十足，有急迫性及目的性；他對堅持的事情據理力爭，不僅不怕別人知道他的意圖，且勇於承認自己心裡真正想的是什麼。」但最後，那個強悍且不服輸的孟曉駿，終究還是徹底輸了。
陳可辛不諱言，自己跟他一樣，輸比贏多。面對「成功」這個抽象概念，他僅願意用自己的方式來走這條路，不解釋也拒絕妥協。「忍一時海闊天空」這種中國式阿Q想法，絲毫不容於像孟曉駿或陳可辛這樣的菁英份子眼裡。「菁英份子很笨，總希望不違背自己的良心，堅持每一句都要講真話。在中國歷史裡，這種人注定只能當老二，因為能當上領導的，都是那些能屈能伸、等待絕處逢生的聰明人。」
陳可辛的首部對話集《自己的路》，剛好於他去年的人生低潮期出版。父親在新書記者會上意外現身，對於兒子的性格缺點如此形容：「他常常自信過度、野心太大、抱負太高，以致於常常遭遇一些意想不到的阻礙與打擊。」陳可辛這個名字，當初原是為了紀念母親難產生下他而取，父親沒料到卻因此成為兒子生命中的一句讖言，但卻更沒想到，兒子依然堅持不懈、勇敢地走自己的路，且擁有令父親驕傲的成績。「自己的路，贏是自己，輸也是自己。但終究還是要did it my way」陳可辛如是說，而那也正是一個在理想與現實中打滾的電影夢。
陳可辛
融合香港、泰國與美國的成長背景，讓陳可辛對三地不同的電影文化與環境皆有涉獵。90年代開始執導與監製電影，擅長文藝片與喜劇片，迅速建立票房與口碑，之後亦嘗試歌舞、武俠等其他類型。作品曾多次獲得香港電影金像獎與金馬獎的肯定，亦曾正式入選坎城、威尼斯等國際影展，是目前華語電影圈最具實力與影響力的電影人之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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